門診案例
乳癌(Breast cancer)
疾病介紹根據2009年行政院衛生署的統計,癌症為國人十大死因之首長達28年,前十大癌症順位為肺癌、肝癌,其他依序為結腸直腸癌、女性乳癌、胃癌、口腔癌、攝護腺癌、食道癌、胰臟癌及子宮頸癌。乳癌是一種常見危害婦女健康及生命的惡性腫瘤,為乳房腺管上皮細胞(mammary ductal epithelium)或是乳腺小葉(mammary lobules)細胞經由不正常分裂、增生所形成的惡性腫瘤。其中百分之九十的病灶是由乳房腺管上皮開始,不僅侵襲乳房,更會向四周正常組織係侵犯,或經由血液及淋巴系統再轉移到腋下淋巴結、骨頭及遠處器官如肺、肝、腦等,破壞身體重要器官功能,甚而擴散至全身,造成身體健康損壞、危及生命。(TCOG乳癌研究委員會,2004)。台灣婦女乳癌案例中,有三分之二是發生在停經前,且小於40歲的患者約佔15%,相較於歐美國家,比例明顯偏高,顯示台灣的乳癌婦女有年輕化的特性(陳訓徹、嬈啟明,2003)。疾病分型乳癌的臨床分期是以腫瘤的生長與擴散情況,加以配合臨床表現作為分期的依據,如腫瘤(tumor)的大小、腋下淋巴結(node)轉移與否、遠處是否轉移(metastasis)等TNM系統來區分,而乳癌分期的主要目的,在於確認治療方式的選擇、預後的評估,以及比較不同治療方式的結果(TCOG乳癌研究委員會,2004),臨床分期歸納如下(依據UICC,AJCC 2002分期):

1.第零期乳癌:即原位癌,為最早期的乳癌,癌細胞仍在乳腺管基底層內。

2.第I期乳癌:腫瘤小於2公分以下的浸潤癌(infiltrating invasive ductal carcinoma),且腋下淋巴結無癌胞轉移。

3.第II期乳癌:腫瘤在2~5公分之間的浸潤癌;或腫瘤小於2公分,但腋下1~3顆淋巴結有癌細胞轉移。

4. 第III期乳癌:為局部廣泛性乳癌。腫瘤大於5公分的浸潤癌,且腋下淋巴結有任何癌細胞轉移或胸腔壁的侵潤乳癌。或鎖骨上淋巴結轉移,或四顆以上腋下淋巴結有轉移。

5. 第IV期乳癌:轉移性乳癌,已有遠處器官轉移(肺、肝、骨等)。
治療方法外科手術是乳癌治療的主要方式,化學、放射線及賀爾蒙為輔助性治療,治療方式的選擇需視疾病分期、賀爾蒙接受體的有無而不盡相同。一般而言,乳癌病患在手術後休息一個月,再輔以化學治療或放射線治療,療程約一個半月至一年的時間不等。外科手術對於較早期的乳癌來說,是一種根治的方法,而對於較後期的乳癌,則作為一種姑息性的治療手段(王國忠、陳艷,1998),依據乳癌疾病的程度與乳房組織切除的範圍,可大致將乳癌手術分為三種(季瑋珠、黃俊升、張金堅,1997):

1.根除性乳房切除手術(Radical mastectomy):
在1894年由Halsted所提出,採菱形切除整個乳房,範圍包括乳頭、腫瘤附近的皮膚、全部乳房組織以及大小胸肌、腋下全部脂肪與淋巴結,局部只剩下肋骨和肋間肌。這樣的手術方式容易造成胸壁嚴重毀形、上肢活動受限,許多歷經此種手術的病患仍死於癌症遠處轉移,因此,目前除了少數已侵犯到胸肌的乳癌患者外,根除性乳房切除手術已經很少採用。

2.改良型乳房根除手術(Modified radical mastectomy):
在1948年由Patey所提出,切除範圍包括整個乳房組織、胸小肌以及清除腋下淋巴結,保留胸大肌,因此病患上肢功能的受限不明顯,胸壁毀形也較不嚴重,通常第II、III期乳癌會採用這種方式,亦為目前最常使用的手術方式。

3.乳房保留手術(Conservative surgery):
在1970年由Fisher所提出,手術的方式乃針對惡性腫瘤及其周圍附近1~2公分的乳房組織切除,而仍保留大部分的乳房與大小胸肌,適合第I、II早期的乳癌病患,術後常需合併放射治療。採用乳房保留手術,手臂功能恢復快,且兩側乳房外形相似,較可避免手術切除後所引起心理不適與美觀上的缺陷(Mock, 1993)。

所謂「預後」,係指疾病治療後效果的評估,通常癌症患者的預後是以五年的存活率來作為計算,也就是治療之後,每一百人有多少人活超過五年的壽命。第零期或第I期原位侷限性的乳癌患者,五年的存活率有90%以上;第II期局部性乳癌患者,五年的存活率約為65%;局部轉移性的第III期乳癌患者,五年的存活率約為40%;遠處轉移性的第IV期乳癌患者,其五年的存活率幾乎為零(TCOG乳癌研究委員會,2004)。
心理層面「身體意象(Body image)」是人類發展過程中相當重要的一項概念,係指對自己身體所形成的影像(Shilder, 1950)。身體意象是由身體神經感覺系統、心理層面及社會層面三者互動所形成的,其中,心理層面包含個體對身體各部位價值的確認及態度,在心裡的層次中,有意義他人的態度對其身體意象是具有關鍵性的影響(Grogan, 1999/2001)。罹患乳癌的婦女接受治療性乳房切除手術後,除了身體意象的完整性遭受破壞,同時也面臨健康、生命威脅的多重失落,在這些衝擊下,個體的情緒反應包括擔憂、悲傷、憤怒、混亂、焦慮及憂鬱等,其心理的衝擊與威脅遠勝於身體其他的一般疾病(Langenhoff et al, 2001)。國內的研究證實,某些乳癌患者在接受乳房切除手術後,身體意象所帶來的改變確實影響到患者的生理、心理與社會的適應,甚至有不少的病人因為無法接受失去乳房的事實,而產生憂鬱症。情緒狀態是間接影響癌症病人,推促其死亡速度的原因之一,同樣疾病嚴重程度的病患中,受到長期負面情緒影響的患者,相對有較高的疾病復發率與死亡率;嚴重憂鬱之癌症病人,可能會因放鬆了對生命的執著,而干擾了生理的程序(Hjerl et al, 2003)。

親密關係是一種人與人在平等基礎上的情感溝通,不但是和他人,也是和自己的溝通(Gidden, 1992/2001)。威脅生命的癌症初發,特別是乳癌,對於夫妻的親密關係上、情感上的穩定以及生理行為上的互動,呈現一個複雜的挑戰(Baider et al, 2004)。在診斷為乳癌之後的婦女,其性和親密關係一直是生活方面的重要品質,來自重要他人的支持,影響著乳癌婦女處理治療與治療所帶來相關副作用的能力(Wilmoth, 2001)。因此,我們可以看到,舉凡從就醫、治療到面對治療之後的相關副作用當中,來自配偶、重要他人的支持,對於乳癌婦女來說是一種無形的巨大支撐力量。「乳房」自古以來即被認為是女性的代表器官,同時與生育息息相關,是女性特徵中最顯而易見的標誌,更是女性「性」的象徵(黃政嘉、陸汝斌,1990)。研究顯示,失去乳房的婦女在婚姻生活中,會出現幾種現象:(1)經驗到夫妻性關係的改變;(2)委曲求全,希望能保住婚姻;(3)不敢向先生爭回屬於自己的權利;(4)患病前夫妻的情感型態,會影響術後的夫妻關係(陳海焦,1996)。Dorval等人的研究(1998)指出,乳癌婦女術後一年、五年及八年三個時間點的婚姻破裂,都沒有比年齡相當的控制組來的高。似乎較於一般大眾,罹患乳癌並不會造成較高的婚姻破裂,但是卻可能引發婚姻關係的緊張,對於婚姻帶來的壓力,治療所引起的性問題,往往是造成婚姻緊張的主要原因,而長時間的身體毀形感、疾病經驗的烙印、恐懼復發的情緒困擾,特別是憂鬱情緒,對於婚姻親密關係可能會造成不利的影響(鍾美玲,1999)。

接受乳房切除的罹癌婦女,無論是否有採行乳房重建手術,在研究上皆顯示出有較多情境上的痛苦,典型的痛苦情境如:脫去衣服站在性伴侶的面前,以及當性伴侶看著她們手術後的身體那一側(Yurek et al, 2000)。乳癌術後婦女即使已經做了乳房重建的形體修補,然而在面對她們性伴侶時,仍然未能緩解自身對於身體呈現時所帶來的痛楚,乳房重建手術在傷口上的重新填補,似乎未能真正填補乳癌術後婦女心中身體形象的破裂,也無法真正慰藉在親密關係相處時所帶來的不自在與不舒適(胡至家,2005)。現今醫療技術與病友支援系統已有大幅度進步,罹患乳癌的婦女們莫再害羞於尋求支援,無論是生理治療上或是心理適應上,許多專科醫師、臨床心理師、病友團體等專業人員均可提供所需的資訊、諮詢與協助,讓自己快樂是我們與生俱來的天賦權力,安適的心理狀態才能讓我們更堅強的對抗疾病、更有自信的面對未來人生的挑戰。
門診案例基本資料家族譜諮詢內容與過程指標個案是族譜中的45歲女性(II-5),個案的父親(I-1)是因為心肌梗塞過逝;叔叔(I-5)則在70歲罹患肝癌,於81歲死亡,有喝酒的習慣;姑姑(I-3)是車禍死亡。而個案的母親家族中亦有罹患癌症的親屬,個案的舅舅(I-9)現年81歲,於79歲時診斷罹患有食道癌,有進行化學治療,每天仍有喝酒的習慣。此家族中I-6在小時候因小兒麻痺死亡、I-7於80歲中風,隔幾個月後死亡、I-8在成年時因意外死亡。

個案在7名姊弟中排行第5,三姊(II-3)45歲發現罹患第二期乳癌,切除一邊乳房並接受化療,但於52歲復發、54歲死亡,有留下組織DNA;四姊(II-4)在43歲時發現乳房有鈣化點,持續追蹤。個案本身在35歲時發現乳房有硬塊,隨即開刀取出,病理切片檢查發現有一顆非典型細胞(Atypical cell),MRI檢查無異常,目前持續追蹤中。個案妹妹(II-7)有餵母乳的經驗,尚未做過任乳房檢查。

個案在三姊乳癌復發至過逝的陪伴照護過程中,深刻感受到姊姊在接受治療歷程上所遭遇的痛苦,無論是在身體或心理上都是一種非人的挑戰,除卻生理病痛的不適感,期間的孤獨與恐懼感更是不足為外人所道,一旁陪伴的親友也真的無法感同身受。個案的人格特質有較嚴重焦慮感,特別在經歷三姊罹病過程之後,再加上自身的狀況,焦慮與不安在無形中更形放大,因此想做基因檢測,若確認帶有乳癌的相關基因,即想切除全乳房器官。
問題討論目前所知與乳癌直接相關的基因為BRCA1與BRCA2,均屬於腫瘤抑制基因,該種基因的遺傳模式屬於自體顯性遺傳,意即家族中若有成員帶有此種基因,其他成員不論男女都有50%的機會帶有此基因,而成為罹患癌症的高危險群。但目前的統計上則發現BRCA1/2所引發的乳癌佔所有乳癌的比率不及5%,早發性乳癌(小於40歲罹患乳癌)則有10%的較高機率與BRCA1/2基因有關。BRCA1是一個相當大的基因,位在染色體17q12位置上,由24個基因表現序列區(exon)所組成,共包含5,592個核甘酸序列、1,863個胺基酸,而BRCA2基因則比BRCA1還更大,OBRCA基因檢測所面臨的一大難題,除此之外,造成癌症的相關基因還不僅僅只侷限於BRCA基因。

雖然醫療科技進步如斯,但在人性倫理上卻造成不少矛盾與爭議,例如以個案而言,個案想在發現BRCA1/2基因有問題之後立即將入將乳房切除,但這樣的一個決定是否該與她的親密家屬如丈夫、兒子,先行討論取得支持,再者,即便個案取得家人的支持,對於醫師而言,在個案目前屬於正常的情況下,又如何為其進行手術?切除範圍又該如何取捨?而個案是否理解到手術切除乳房後可能面臨的生理、心理問題?基因檢測是一項造福人群的新技術,但其可能衍生的問題,實在值得我們深思與重視!
參考資料1. 王國忠、陳艷(1998)。乳癌與乳房疾病Q&A。台北縣新店市:世潮。
2. 季瑋珠、黃俊升、張金堅(1997)。台灣的乳癌。中華公共衛生雜誌,16(1):62-75。
3. 胡至家(2005)。憂鬱傾性、親密關係與乳癌術後婦女身體意象關係之探討。高雄醫學大學行為科學研究所碩士論文,未出版,高雄市。
4. 陳訓徹、嬈啟明(2003)。〈台灣地區婦女乳癌的特性〉。載於鄭明輝主編《真愛生命的果實-談乳房大小事》。台北:東佑。
5. 陳海焦(1996)。乳癌婦女接受乳房切除手術後身體改變的經驗。國防醫學院護理研究所碩士論文,未出版,台北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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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. Baider et al. (2004) Changes in psychological distress of women with breast cancer in long-term remission and their husbands. Psychosomatics. 45:58-68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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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. Gidden. (1992/2001) The transformation of intimacy: Sexuality, love and eroticism in modern societies. 周素鳳(譯):《親密關係的轉變-現代社會的性、愛、慾》。台北:巨流。
11. Grogan. (1999/2001) Body Image: Understanding body dissatisfaction in man, women, and children. 黎士鳴(譯):《身體意象》。台北:弘智文化。
12. Hjerl et al. (2003) Depression as a prognostic factor for breast cancer mortality. Psychosomatics. 44:24-30.
13. Langenhoff et al. (2001) Quality of life as an outcome measure in surgical oncology. British Journal of Surgery. 88: 643-652.
14. Mock. (1993) Body image in women treated for breast cancer. Nursing Research. 42(3): 153-157.
15. TCOG乳癌研究委員會(2004)。乳癌診斷與治療共識。台北市:國家衛生研究院癌症研究組台灣癌症臨床研究合作組織。
16. Wilmoth. (2001) The aftermath of breast cancer: An altered sexual self. Cancer Nursing. 24(4): 278-286.
17. Yurek et al. (2000) Breast cancer surgery: Comparing surgical groups and determining individual differences in postoperative sexuality and body change stress. Jounal of Consulting and Clinical psychology. 68(4): 697-709.
18. 財團法人乳癌防治基金會 張金堅教授專欄文章